“门将当不了好教练”这是真的吗？

“孤独的守门员”，这是足坛形容门将常用的词汇。门将与外场球员定位不同，训练方式迥异，作为仅有的合法用手的球员，在场上孤守城池。这份孤独，甚至在他们退役转型从教之后依然萦绕心头，因为在足坛诸多昔日球员改行而来的教练之中，由门将变身的“门帅”依然是少数派。

“名门”难鸣

历史上不算多见的“门帅”之中，最具知名度的当属佐夫。这位足坛历史最伟大门将之一，书写过40岁时作为意大利国家队队长捧起1982年世界杯奖杯的传奇，效力尤文图斯也有6座意甲等诸多冠军入账。退役后他从尤文守门员教练做起，经带领意大利国奥进入1988年汉城奥运会的锻炼，重返尤文担任主帅，不过尽管1989-90赛季他率队夺取联盟杯和意大利杯双冠，却依然遭遇下课命运。

此后佐夫在拉齐奥帅位上来去两回，1998年开始的意大利国家队执教才是巅峰：注重防守之余，他也鼓励进攻球员自由发挥，并重用托蒂、赞布罗塔等新人，为蓝衣军团带来更为流畅的进攻，最终得到闯入2000年欧洲杯决赛的回报，决赛中德尔维奇奥为球队取得领先，替补上阵的皮耶罗两次错过扩大比分的良机，结果补时第3分钟法国由维尔托德“绝平”、加时赛第13分钟特雷泽盖凌空射门“金球”逆转！佐夫在舆论贬低，尤其是意大利前总理、AC米兰老板贝卢斯科尼的炮轰(“业余，都不派人盯防齐达内”)之下，愤而辞职。此后佐夫在拉齐奥“三进宫”不算成功，2005年帮助佛罗伦萨保级成功后便再未得到执教机会。

作为主帅，佐夫取得欧洲杯亚军、联盟杯冠军等成就，但这与他球员时代所获荣誉显然相距甚远。在他之后，另一位意大利门神曾加也走上执教之路，甚至是在门将生涯最后一站新英格兰革命就以球员兼主帅身份迎来教练生涯开局。20余年下来，曾加周游8个国家，执教过19支球队，然而最长的执教也只是2年多，最短的仅有3场比赛！他的冠军荣誉只有罗马尼亚联赛冠军和塞黑双冠王，在意甲5次执教都不长久(总计106场联赛)，只能算中下游过客级别的主帅，远不及球员时代的丰功伟绩。2020至今他已赋闲两年，难有东山再起之日。

与曾加同辈的比利时“名门”普雷德霍姆，是其同时代最优秀“1号”之一，在1994年世界杯上当选赛事最佳门将(世界杯首届“雅辛奖”)，他的执教生涯绵延十余年，总与标准列日“纠缠不清”，共计三次执教母队。他为列日捧起过比甲冠军，此外无论在根特、特温特、利雅得青年人还是布鲁日，无论时间长短，总能率队夺冠，还数次获评年度最佳主帅。虽然并未登上五大联赛舞台，但普雷德霍姆的执教成就在“门帅”之中，已属优秀。

球员和教练生涯均获得过五大联赛冠军的名门也有，不过要追溯到远古时代。曾效力加泰罗尼亚德比对手西班牙人和巴萨、又随皇马夺得西甲冠军的里卡多·萨莫拉，是西班牙史上最伟大门将之一(西甲赛季最佳门将奖以他命名)，他的执教生涯超过20年，最佳成就是带领马德里竞技(当时叫空军竞技)夺得队史头两座西甲冠军，还曾短暂执教西班牙国家队。

零星闪光

顶级“名门”之中，还有曼联的“慕尼黑空难”幸存英雄哈里·格雷格、英格兰的班克斯和彼得·希尔顿、利物浦的格罗贝拉等人，在挂靴后也有过执教经历，但并不长久也不出彩。几位守门成就相比他们更低者，倒是成为了更优秀的“门帅”，其中登峰造极者是比利时人戈塔尔斯。

戈塔尔斯的门将生涯籍籍无名，退役执教则成为比利时史上最伟大主帅之一。他率领比利时国家队在1972年欧洲杯上拿到季军，带安德莱赫特赢得欧洲优胜者杯、欧洲超级杯等荣誉，而最精彩的作品出现在马赛：1990-91赛季带队闯进欧冠决赛、点球大战不敌贝尔格莱德红星后，在1992-93赛季再入决赛，这一次马赛1比0击败欧洲霸主AC米兰，夺得了法国球队史上第一座也是迄今唯一一座欧冠奖杯，而此时的戈塔尔斯，已是71岁高龄。

戈塔尔斯的欧冠成就高不可攀，略为逊色者则有不少。作为土耳其昔日国门的居内什，从教迄今超过30年，拿遍土耳其国内冠军，2002年率领国家队拿下世界杯季军更是非凡里程碑，他守门和执教时间最久的特拉布宗，将主场也命名为居内什球场；2002年世界杯也有8强佳绩的美国队，当时的主帅阿雷纳同样是门将出身，球员时代他只为国出场1次，教练时代两次带领国家队总时长则超过了9年，还拿下了3座金杯赛冠军，而他执教美国大联盟球队也是横扫各类荣誉；作为阿根廷替补门将赢得1978年世界杯冠军的拉沃尔佩，退役后则是浸淫墨西哥足坛将近30年，带领墨西哥国家队夺得过2003年金杯赛冠军、参加过2006年世界杯......与中国足球相关的人物之中，也有过前国奥主帅杜伊科维奇是门将出身。

除这些前辈之外，近年活跃者也不少。在皇马、巴萨和西班牙国家队都当过替补门将的洛佩特吉，作为主帅带领西班牙U19和U21连夺欧青赛冠军，在博斯克退休后他接任西班牙国家队，率队闯进2018年世界杯决赛圈，然而因为糟糕的决断，他在世界杯前接受了皇马的邀约，导致愤怒的西班牙足协开赛前将他炒掉。这起导致各方多输的事件，给洛佩特吉在皇马的执教也蒙上阴云，执教14场比赛后他就下课——场次还比不上2004年卡马乔下课后执教的前皇马门将雷蒙。不过他此后在塞维利亚执教捧起2019-20赛季欧联杯奖杯，扭转了坊间的风评。

洛佩特吉没能在2018年世界杯上挥舞教鞭，倒是主场作战的俄罗斯主帅切尔切索夫抢足了风头，这位俄罗斯昔日国门从教后赢得过波兰联赛冠军，在国家队带队后一度因用人问题被媒体声讨，结果在空前压力下，他调教出了一支战斗力超出预期的铁军，俄罗斯历史上第一次世界杯小组赛出线，还点球大战淘汰西班牙，最终止步8强书写纪录。

五大联赛近年还有过类似的“门帅”闪光，努诺便是代表。他球员时代并不出众，却因为是若热·门德斯作为经纪人运作成功转会的第一个客户、穆里尼奥在波尔图的冠军队门徒，而颇受提携，他曾在巴伦西亚遭遇失败，但带领狼队英冠夺标升入英超，取得过连续两季第7名的佳绩。不过去年夏天加盟热刺之后，努诺显露出对于大俱乐部的不适应，只坚持了123天便下课。

少数派困境

更多的伟大门将不走主教练的路线，他们有其他的“门”路：如俱乐部管理，雅辛在莫斯科迪纳摩担任过多个高层职位，范德萨作为CEO带领阿贾克斯重返荣光，卡恩现任拜仁董事会主席，切赫则是切尔西“技术和表现顾问”(6月底卸任)；如俱乐部虚职，卡西利亚斯现为皇马基金会总干事长助理；如各类媒体评论和商业代言，彼得·施梅切尔便是个中翘楚；甚至如从政，奇拉维特2020年底高调宣布将参加2023年巴拉圭总统大选，如今也没有食言......这也让人疑惑，为什么门将执教会这么少？

这首先是个数学问题，门将在球员之中本就属于少数派，一套442阵型中的后卫、中场和前锋，在数量上都是门将的数倍。纯粹按照比例计算，门将转型教练的人数也会比其他位置少得多。另一原因根植于门将位置的特殊性。门将参与比赛的方式不同于外场球员，连日常训练也是单独和守门员教练进行，这会让外界对门将执教产生刻板印象：他们长期镇守门前，掌控小禁区，势力范围最多到大禁区，对比赛从防守、组织、铺垫到进球是否会缺乏全盘了解，难以具备大局观？足坛常有讨论，中场球员出优秀教练的概率最高，中场和后卫出身的又要优于前锋，舆论环境对“锋帅”都如此不友好，对“门帅”就更是戴着有色眼镜了。这也直接影响到他们的生存环境。

此外，不少门将转型后专注于守门员教练这个专项角色，而非更进一步成为统揽全局的主帅。“门帅”会被认为难以理解其他位置球员的诉求，与此同时，门将也需要有着同行前辈背景的守门员教练来进行日常教导——昔日尤文门将、随里皮在广州恒大担任过守门员教练的兰普拉，曾在接受《体坛周报》专访时一针见血指出：“守门员是个特殊的位置，守门员教练不仅要帮助球员在身体、位置技术和战术运用方面取得不断进步和成熟，还要调剂球员的心理。”心理环节对于门将尤为重要，但在教练工作中也最容易被忽视，为此更需要门将出身的专项教练来调整。

诸多昔日名门都在退役后出任守门员教练，而且这份专项工作同样具有较长的连续性——一般是长期任职，不随主教练变动而调整。公认的史上最伟大门将之一迈耶，曾在德国国家队(1988-2004年)和拜仁(1986-1987年、1994-2008年)长期担任守门员教练，调教过几代著名门将，最杰出的弟子是卡恩；英格兰名宿雷·克莱门斯也曾为多位三狮军团主帅培训国门(1998-2007年、2012-2013年)；热刺的北爱尔兰名宿詹宁斯，在球员时代为球队征战14年后，又作为守门员教练为热刺效力17年(1993-2010年)。1994年世界杯巴西冠军队门将塔法雷尔，则曾经长年兼任桑巴军团(2014年至今)和老东家加拉塔萨雷(2004-2019年)的守门员教练，而在弟子阿利松的引荐下，他2021年底还得到了利物浦的兼职工作！

种种因素影响下，只有极少数佼佼者才能从门将化身主帅。问题来了，因2018-19赛季联赛杯决赛拒绝被萨里换下而被球迷调侃为“凯指导”的凯帕，假如未来退役后从教，会是个好主帅吗？

本文作者：韩赛文

本文原载于第844期《足球周刊》

发行日期：2022.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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