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仙”的迷茫，“魔力鸟”能否破除？

从西西里岛转战都灵至今，身披黑白剑条衫征战七季的迪巴拉，在赢得了12个冠军，交出115球和45个助攻的优异业绩后，仍不免被尤文视作搅乱军心的奢侈品，提前上了夏窗自由人名单。然而，令迪巴拉始料未及的是，自信“不愁嫁”的自己，此后一度未能与任何一支强队取得实质性谈判进展，直到罗马的邀约到来。签约3年，年薪相比尤文时期大幅下降，迪巴拉就此成了穆里尼奥的新弟子。

正处于当打之年，几年前仍是球队雷打不动的核心，辉煌的数据和履历，并不能和迪巴拉期待中的高薪长约达成等式。球星以上、超巨未满的阿根廷前锋，需要在罗马熬过人生最为迷茫的十字路口。

【转会疑云】

一次“死亡凝视”，换来一场拉锯谈判的戛然而止。面对乌迪内斯首开纪录后，迪巴拉没有张开双臂，没有滑跪，也没有标志性的面具庆祝，而是用冷峻的目光死死盯着尤文高层所在的看台，许久才头也不回地调转视线。对于一向以乖孩子身份示人的尤文10号，如此强烈的宣泄，几乎公示了球员本人与俱乐部管理层的决裂。

去年10月，旷日持久的迪巴拉续约谈判，原本行将告一段落，双方初步就800万欧元底薪+200万奖金的待遇达成口头一致。4年的合同长度，意味着阿根廷人职业生涯的黄金岁月，将全数贡献给斑马军团。然而因为迪巴拉的伤病和经纪人证件问题导致的耽误，圣诞节前尤文高层转了调，俱乐部CEO阿里瓦贝内多次含沙射影：“现在的球员更忠于经纪人而不是球衣”“球队中的位置是自己争取的，所有人都不例外”“穿10号球衣必须意识到其中的分量”。凡此种种，几乎等同于官宣迪巴拉约满走人。旋即，尤文高层撤回了此前的报价，从待遇到合同时长全面削减，可谓是“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毫无疑问，黑白岁月是迪巴拉职业生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上赛季意甲主场收官战时的眼泪，更可见阿根廷人的不舍。然而，一切总要向前看，尤其是8月初联赛即重燃战火、11月就将出征世界杯，留给迪巴拉怀念的时间，着实少之又少。然而，新东家和国家队定位同样微妙的他，却在转会一事上举棋不定。

在迪巴拉基本确定不续约之后，与其走得最近的，无疑是国际米兰。但在回租卢卡库之后，锋线上已有多名成熟球星的蓝黑军团，似乎没有必要继续在这个位置上靡费薪资。毕竟，国际米兰必须尽快处理桑切斯的大合同，甚至还需要再送走哲科或华金?科雷亚，才有满足迪巴拉待遇的可能性。在国际米兰兴趣冷落之后，新科意甲冠军AC米兰又和阿根廷人产生了联系。锋线厚度远不及同城对手的红黑军团，看上去能给迪巴拉更高的球队地位和更稳定的出场时间。不过，他的年龄和状态也让马尔蒂尼顾虑不小，而被红黑军团跟踪许久的比利时新锐德克特拉雷，则更高大、更年轻、更有潜力。真正有所动作的，是对迪巴拉颇为赏识的穆里尼奥。

除罗马之外的意甲诸强有兴趣没行动，以至于迪巴拉一度处于赋闲状态，等到转会窗口打开20天后才结束失业。对于当年曾多次出现在皇马、巴萨、曼联等俱乐部候选名单中的他而言，这等待遇，着实令人感慨。

【高开低走】

作为尤文图斯本世纪第二个十年最具代表性的10号球员，迪巴拉承载的期待值，丝毫不逊于此前的两位潘帕斯10号西沃里和特维斯：前者曾助尤文三度问鼎意甲，并成为斑马军团队史首位金球奖得主；后者则是“电话门”之后，尤文首次进军欧冠决赛的股肱之一。然而，与两位同胞相似的是，“小魔仙”固然有着堪与之媲美的冠军头衔，却也重蹈了前辈未能善始善终的覆辙。

尽管斑马军团是全意甲9号半情节最为强烈的存在，但自2018年C罗加盟以来，迪巴拉的边缘化肉眼可见。为让“总裁”尽快发挥效能，阿莱格里不惜削足适履，重用炮架中锋曼朱基奇为C罗开山破路。屈就边路的迪巴拉欲求僚机而不可得，别别扭扭的“迪罗配”直到皮尔洛执教末期，才擦出点火花，代价则是迪巴拉交出了转战尤文迄今最低的联赛产量——4球。

而待到岁末年初的续约当口，尤文恐无缘欧冠的悲观前景，让俱乐部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案：紧跟风靡欧陆的王牌中锋潮流，重金砸下弗拉霍维奇，长传冲吊一了百了。围绕迪巴拉打地面推进？莫说二进宫的阿莱格里不善此道，创建欧超未果，欧冠连年蒙羞，行将豪门资格不保的尤文，早就等不起了！一个7号的离去，并未挽救迪巴拉在尤文江河日下的处境，而另一个7号的到来，则让昔日的王子成了多余人。

当然，迪巴拉多年来相对单一的球风，亦成为束缚自己和球队的那道紧箍咒。受限于体格，斑马10号更适合在传统中锋身后活动，同时需要大量的开火权和持球权，这一点恰好和C罗、弗拉霍维奇高度冲突，甚至连莫拉塔也和他不算合拍，只有百搭的曼朱基奇最对阿根廷人的路子。

在2017年穿上10号，并在接下来一个赛季打入个人联赛最高的22球同时，迪巴拉却屡屡在欧洲赛场碰壁：自2016-17赛季欧冠决赛全无发挥之后，次年欧冠1/4决赛首回合，迪巴拉在球队两球落后的情况下染红退场，尤文三球惨败又损失干将；2018-19赛季欧冠1/4决赛对垒阿贾克斯两回合总计仅出场1小时，仍是浑浑噩噩；再此后三年淘汰赛面对纸面实力有限的里昂、波尔图乃至比利亚雷亚尔，除了因伤缺席，便是形同梦游，一个进球也无。当然，迪巴拉在大赛的不值得信任，于国家队同样明显，今夏的欧美杯之前，阿根廷人已经足足三年不知为国进球是何种滋味。

纵观迪巴拉外战生涯，他最高光的一骑讨巴萨和温布利胜利大逃亡，都已是陈年旧事。自患上新冠肺炎之后，运动能力和活跃度进一步下降的迪巴拉，年事不高，却大有早衰之势。“我是我，梅西是梅西，我不希望你们总是拿我和他比较。”五年前，不识愁滋味的“小魔仙”意气风发，但如今，那颗昔日尤文皇冠上的“小宝石”早已蒙尘。

【重整旗鼓？】

毋庸置疑，球场内外都需要大量资源的迪巴拉，在尤文独霸意甲的顺遂时光里，可以被宽容甚至推崇，但当潮水退却之时，“供养”着迪巴拉，却成了不能被宽恕的罪过。原本咬牙割肉能谈的续约无疾而终，本可加钱提货的目标耐心等到免签，尤文的精打细算，与各大豪门别无二致。

“未来(球员合同到期离队)这种情况会越来越多。为什么？因为转会费太贵了，哪怕只是普通球员。”多年前，时任阿森纳主帅温格就曾对转会费和薪水疯狂上涨，给出了未卜先知的论断。而今，这一幕正逐渐成为现实，尤其是疫情来袭后俱乐部现金流断崖式下滑，以及各大联赛愈发严格的财务审查，寅吃卯粮的豪门透支前景搏当下，愈发难以为继，而迪巴拉今夏到期的合同，恰恰卡在了这个敏感的节点。放在往年，让核心球员出走资敌，足以使管理层被球迷怒斥“内鬼”，但如今这却成了球队及时止损、运营有方的正面案例。

在今夏前所未有的自由人大潮里，上限基本锁死、缺陷格外明显的迪巴拉，求职尴尬绝非偶然。包括阿根廷前锋在内，至今仍未确定去向的几名球星都很近似，要么存在显著的位置、技术、年龄短板；要么有着严重的伤病隐患；要么在为人处世、周边关系上存在硬伤。而很不幸，迪巴拉似乎把这三条占全了：他最习惯的影锋位置，在现下主流的433阵型中缺乏用武之地；在出勤率上，过去两季缺席了至少30场比赛的阿根廷人，已经成为了著名“药罐子”；而和尤文高层一样，国际米兰CEO马洛塔也对迪巴拉经纪人豪尔赫?安图的佣金需求并不买账，《晚邮报》甚至公开挑明：“不是经纪人的缘故，迪巴拉早就是蓝黑军团的一员了。”

回到迪巴拉续约之初，尤文图斯是真给不起阿根廷人想要的待遇吗？怕也未必，看他们用和迪巴拉相差无几的起薪，签下了年长其5岁的迪马里亚。而“天使”的优点，恰恰是更适合球队阵型，能接受轮换安排，合同更短更灵活。最重要的是，尽管已经34岁了，但迪马里亚的数据并无过多下滑，关键时刻甚至能抢镜当大腿。

而另一个不容忽视的现实，则是传统的技术型球员，尤其是南美的小快灵型前腰/影锋摇摆人，已经逐渐淡出一线视野。迪巴拉之前，亿元先生科蒂尼奥历经在巴萨和拜仁的失宠，即便上赛季在维拉短暂惊艳，也不能阻止自己如今成为2000万跳楼价的“小庙大菩萨”；而另一位“前浪”哈梅斯?罗德里格斯，甚至连留在欧洲顶级赛场都不可得，刚过而立就去了中东讨生活。当转战顶级豪门的最佳窗口期稍纵即逝，留给迪巴拉重整旗鼓的空间，委实不多了。

本文作者：杨健

本文原载于第845期《足球周刊》

发行日期：2022.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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